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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狗吠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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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色辣椒 说：
夜晚狗吠声
文 / 蒲永天
我听了多少不同味道的狗吠啊，听久了，听腻了，后来我就背叛了乡下，来到了城里。
狗吠声响起，一声、两声……一阵阵，在夜幕刚刚落下来的寂静里飘浮、回荡。像幕布一样拉拢的夜色，片刻之前，才平息了白昼喧嚣的尘埃，把一些白天的 面孔遮到幕后，刚显现出黑色的优雅与魅力，它黑色的丝绸还没有在吹过的风里舒展柔美的身段，突然而至的狗吠声，似一把利刃，便挑破了这薄薄的暮色。
一切才在盼望中刚刚开始，一些宁谧的角色才要迈开脚步走向夜的舞台……
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不安的石子，狗吠声冷森森地砸到心上。夜色中，你听，狗吠声接二连三地传来，空旷、孤独，裹夹着无限的凄厉。这高楼耸立的小区，到底是谁拴住了这一声声不安狗吠？
奔 波了一天，薄薄的灰暗里，我已有了朦胧睡意，但此刻却极度清醒，听觉无限制地被狗吠扯得老远老远，似乎一趟儿就跑到了遥远的乡下，似乎我正躺在母亲烧得发 烫的土炕上，聆听犹如音乐的狗吠声抑扬顿挫。但窗外，没有静谧，一种隐隐的烦躁浓浓地弥漫过来，好像有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将要发生。静听，狗吠声在继续，烦 躁、单调，一潭死水漾不了多大波澜，但持久而又有韧性，扯不断，理不清，此起彼落。好像不仅仅是一条狗在挣扎，有好几条呢。嘿，好像还有带头的，嘶叫得特 别凶猛，在召唤同伴，命令什么。应声而起的狗吠，浑浊而无力，庞杂而零乱，好像脾气不好的老夫子在歇斯底里地教导愚笨的子弟。
我不喜欢夜晚听到这异常的狗吠。这不是乡下，我固执地想，难道那枚老月亮还需要狗的看护？
在 乡下，那个我生活了近二十五年的小村庄，我听了多少不同味道的狗吠啊，听久了，听腻了，后来我就背叛了乡下，来到了城里。这小小的栖息之地，不知我花费了 多少财力、人力，我焦头烂额了，才买下了这一套九十多平米的两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楼房。逃开了乡下，开始我向往的新生活了，没承想我还是被一种潜在的根植于 深处的东西，纠缠着摆脱不清。而这城市的狗吠，又是那样地带着无尽的烦恼，格格不入，寂静的夜晚致使我恍恍惚惚，不知身在何处。
恍惚间，透过双层的窗帘射进一束亮光，小小的卧室立刻被照亮了。妻和儿在一旁酣睡，他们的脸庞平静而安详，我感激这尘世的唯一的幸福。悠长的狗吠声，引出了 这一束光亮，我知道又有一辆车找到了休憩的地方。紧接着狗吠声剧烈起来，夹杂着人声、汽车声，一片杂乱。一个没有下文的故事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高潮，之后就 是一片空白，戛然而止，留下长长的夜……
在乡下，夜晚是有故事的。入夜，家家的狗吠声你呼我应，久久不能平静。养狗，在乡下那是 非常必要的，狗就是村庄的耳朵，就是村庄夜晚的保护神。劳动了一天，累了你就沉沉睡去，不必担心什么。要是村庄里进了小偷什么的，竖在村庄各个角落的、明 的暗的耳朵会及时地提醒你。多少年来，半夜的狗吠声总在向我们讲述一段段故事。村庄的哪一个地方狗吠声响起，说明故事已经开始，然后你就会听见沿着故事所 走的路，狗吠声像灯盏一样逐次点亮，直至故事远去，狗吠声才结束。有时，仅仅是半夜有人路过村庄，狗的叫声响亮清脆，一声一声叫得毫不含糊。我也有走夜路 的经验，说实在的，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，每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叫人毛骨悚然的，唯有狗吠声不怕人，反而壮胆。那一声声狗吠声，让我知道前方有人家，说不定也 会有照路的灯光，听着听着，孤单害怕的心就会获得温暖与勇气。这是温暖的狗吠。
有时，狗吠声异常怪异，众多的狗在声嘶力竭地叫，这 就不得不引起注意了。穿衣起身，得到外面看看。黑夜里，人们走到门外商量着，研究着，或者发现了什么，或者只是一场虚惊，此后的一整个夜晚，所有的人都半 睡半醒，留意到天亮。翌日，人们见面便说起此事，没有发生意外全靠这一声声狗吠。有一年，庄上失盗了，一家新买的三轮车被偷走了。天亮以后，人们看着三轮 车走过的痕迹，说着昨夜狗怎样怎样地叫着，都怪多少年来很少失盗而麻痹大意了。风清月明的夜晚，无所事事的狗吠也会响上一两声，像打更声，使乡村的夜无限 辽远、空旷而又清澈如水。
多少日子里，故事就这样不断开始，又悄然结束。卑微的事情轻轻地来了，又悄悄地走了，在记忆中风吹云散。 小村庄里，朴素的生活依然在继续，晚间，或多或少总有一两声狗吠声。清幽而辽远的夜，像一株潜滋暗长的植物，充满活气，它静，但不死。晚间的狗吠，猫叫， 夜鸟的啼鸣，无不展现着夜的活力。一两声叫声背后一定有一段故事相随，当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，与村庄有关，纯粹而充满幻想。这全然不似小城的夜晚，生 硬、尖厉而又沉闷，也许小城夜晚的活力不在这里。
我离开乡村，远离许多曾经熟悉的声音，又结识许多新的声音。在乡村狗吠声普遍减少 的时候，小城里却多起了狗吠声。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城市，到处都是警察保安的城市，却越是这样的不安。乡村的简陋成全了它的安全，城市的繁华却滋生它的隐 患。小区里车棚的围栏上，儿子发现了三条纯黑的猛狗时，只说着害怕，他极喜欢狗，喜欢家里那些狗的玩具。但对于一条狗的意义，他又知道多少？这全然不像我 的童年。在小区大门铁栅栏上，一条大狗整日的在昏睡，他的黑就像某一处不见阳光的暗角，没人关注它的存在。小区里的那些狗一到晚上全都拴在了一辆辆漂亮的 小车旁，名副其实的看车狗。晚间，来停车的了，便惊动了这些忠实的卫士，抛出一些狗吠声来，吓唬吓唬城市不安分的夜色。想来那些狗们都是训练有素的，他们 的叫声是一些华丽的外表装饰，一些颇奇怪的装饰。有狗的城市，你会看到那些在人怀里撒娇的宠物狗，也会如我一般看到曾经熟悉的看门卫士。但却充满了不安， 那些铁门，那些黑锁，还有这些狗，让人困惑、压抑，城市不安的夜色就在狗吠声里飘摇，惶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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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楼 主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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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ed: 2013-12-03 10:50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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